清明期间，我去了趟
一个叫白露寺的村庄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其实，它远没有它名字那样漂亮

村里通往外面的路
比从前宽阔平整
这些年不论怎么翻修
我永远熟悉那几百米的曲线
就像我熟悉身体里的器官
路，也会生根
连着乡人的经脉

村边的老树，昼夜颤立
耗尽所有的虔诚
荫护着这里的人和牲口
日复一日勾描同样的轮廓
像一个巨形的墨色草垛
在远远的天空底下定格

人越来越少的村子
湖面一样平静
偶尔的狗叫声
像从水里突然窜出的鱼
一直响到树顶
它对我怒目叫嚣时，我并没有计较 
对于陌生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种忠诚和保护的本能
我除了原谅，还有什么资格？

乡村的清明，年复一年
没有多少改变
搁置的思念，瞬间被烟火点燃
在一堆纸钱堆里翻滚
跪下来轻声的念叨
连同碑文和荒草
接受落日深深的亲吻

那时，我想起这样的画面
夕阳轻抚，白云轻淡
四五岁的孩子提着竹篮
钻进大片的油菜花田
帮母亲找一种叫作小鹅菜的草
像一条泥鳅游离了水岸
发现了贫瘠中的美好
发现了童年

如今，儿时住的地方
早已找不到尺椽片瓦
这个似要失落的小村
故乡会不会随它一起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