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400多万名快递员走街串巷。
敲门声响起,我们透过猫眼确认是快递到达,凭借工服判断品牌,隔着半开的门接过递来的快件,匆匆搁下一句“谢谢”后关闭房门,完成一次和快递员短暂的交集。
他们是新时代一个庞大的群体,在我们口中,“快递员”是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但在王二冬看来,快递员是“尘埃里的点点微光”,是名字值得刻在珠穆朗玛峰上的无名之辈。他用诗句将快递从业者的日常定格、放大,把他们被忽视的生存细节和情感诉求展现出来,文字虽无声,但却意蕴绵长。他记录快递员,也是在记录他们生存的时代。
灵感与生活
大学时期,王二冬创作风格以乡土为主,他写田园、果树和麦地,厌恶城市化对农耕文明的毁坏,他认为“一个诗人要与时代保持基本的距离,诗意的产生需要时间的沉淀,尘埃中的点点微光才是诗意的本源。”
大学毕业后,王二冬进入邮政管理部门工作,尽管开始接触、了解中国邮政快递业的生态,但这个时候他还从未想过“要赋予一个偶尔看上去脏兮兮的快件以诗意”。
在进入快递行业的第四个年头,王二冬发现自己的观念在悄悄发生改变。2018年,王二冬辞掉了稳定的工作来到北京。这时的他对事物的思考逐渐由自我内省向外省逼迫内省转变,也是在这时,创作快递系列作品的念头萌发。“这不是对乡土经验的否定,也不是对城市经验的赞扬,而是两者的有效统一。”
他写无着快件、电子面单、手持终端,写取件、分拣、派件……在诗句里,他用诗歌创作的技巧,展现新时代快递行业的发展场景。
有人称王二冬为“快递诗人”。他认为,被贴上这种标签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我有能力被贴上标签,也有能力将它撕下来。”他说。
“作为一个在场诗人和在场快递行业从业者,我认为我有责任为这个行业去写这些诗。”他说,“我更希望快递是一束光,让我们看到希望,看到生活更美好了。”
共情与抒发
翻开《该怎样将一个快件递给你》,文字跳跃着组成一幅幅画面。
“指挥室里,杨光志已经23个小时没有合眼,眼睛里的红红血丝如同折线密布;北京川流不息的道路上,宋学文挥洒了10年青春;远离家乡工作,阿力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妻子、女儿……”
正如王二冬所说,他用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去记录行业。细腻的刻画来源于日常的观察和情感的共鸣,诗里的快递员几乎都可以在现实中找到原型。
《运动排行榜》里老王的原型是王二冬的微信好友,老王每天占据王二冬微信运动排行榜第一名,但突然某一天,老王从排行榜上消失。也就是那天晚上,王二冬写下这首诗,描绘老王的境遇:他站在夜风中和妻子视频说着善意的谎言,让妻子安心。短短几句诗里传递着异地漂泊的心酸感。
在《快递中国》里,王二冬写道:“谨以此书献给奔跑在路上的快递员和正为梦想奋斗的每一个普通人。”那些默默无闻的奔跑者,在这里有了姓名。
写得多了,王二冬也有了顾虑。“对于一个文学创作者来再说,写的东西同质化,这是最致命的。”所以他不断思考,不断探索新的视角。
《八月的最后一个夜晚》中的快递员王志国便来自一场想象。一个孤独的夜晚,一盏昏黄的路灯,王二冬挠着发痒的蚊子包,诗意就此萌生。在八月的最后一个夜晚,王志国空瘪着肚子,瘫坐在街边,思念着家乡的老母亲,计算着开销余额,也期待着即将上涨1毛钱的派费。此时的王志国就是千万个快递员的缩影。
快递与时代
如今,全国每天有3亿多次的快递到达,快递业蓬勃发展,展现着这个时代经济发展的活力与韧性。
“几百万从业者每个人都是‘勤劳的小蜜蜂’,酿造着不同的味道;几百亿包裹的背后是无数个家庭的喜悦和无数环节的中转与奔跑,每一个快件都讲述着一个故事,承载着一个梦想,聚集在一起就是一部新时代的中国故事。”王二冬说。
《该怎样将一个快件递给你》分成4集,分别为收、转、运、派。“我用一条线把整个时代穿起来。每一个地域和环节的人最终组成当下中国快递员的生态,我要记录下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和变革中,这群人的形态,包括他们是如何适应、推动行业发展的。”
继出版了《快递中国》和《该怎样将一个快件递给你》之后,王二冬正在筹划第三本快递主题诗集。“我没有更多的奢望,大概我只能为行业写三本书我就写不动了。”王二冬笑着说,“将来读者读到快递主题的诗歌时,希望他们能够想起有王二冬这个人。”
他用心灵的眼睛,去发现默默无闻的奔跑者,用夹杂着温度的人文思考,为时代洪流中“点点微光”发声。
“中国的劳动者是世界上最好的劳动者,我们使用了这么便捷的快递服务,不能只关心快递是否可以再快一点,要看到快递背后各环节、各链条人员的付出。尤其是一、二线城市的快递员,他们大部分是异地务工,我们的社会应该给他们提供良好的保障和关怀的环境。”王二冬说。
编辑:池木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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